北海道霜淇淋

「十二點多了，我們先去吃飯吧！」吃了兩支霜淇淋和兩瓶布丁的我，熱切想吃一些正常的食物
。

之前在「直線8km」的時候，我們已經順便去探路。一開始，車上的衛星導航不承認餐廳的存在
，我們只好邊看地圖邊尋找。結果先是錯過了路口，迴轉回來後，轉進了一條奇怪的小路，路小
不奇怪，沒有鋪柏油而是碎石落葉滿地才是詭異之處。我們在北海道開了幾天的車，就算再怎麼
人煙罕至的地方，馬路上頂多是有些坑洞，像這樣農村小徑般的碎石路面，我們還是第一次遇上
，加上兩邊的樹林漸多，破舊的農舍倉庫藏在林間，好像再往前走，我們就會跟在牛車的後面了
。「這裡有餐廳？妳確定嗎？」A君有點不安問。

還好開沒多久，一棟素雅的兩層樓建築伴隨小庭園，在樹林環抱中現身。黑巧克力色的屋頂，淡
淡焦糖奶油色的外牆，簡單又有氣質。從餐廳正門看出去，一片豁然的綠野和壯闊的十勝岳，如
詩如畫。我很得意地用鼻子哼氣，驕傲自己在行程中安排了這麼漂亮的餐廳用餐。

而當我們從景觀之路逛一圈回來，準備完美銜接上用餐時刻，餐廳服務生在門口謙恭有禮地告訴
我們，預約已經滿了，可能一點半以後才會有位子。震驚的我們只好說再考慮看看，然後回到車
上。

「妳還有準備候補餐廳嗎？」A君問。
「.....」我打擊太大，說不出話來，鼻子也哼不出氣來了。
「讓我們就先回去道の駅上廁所，然後再看看囉。」A君看看已經石化的我，發動引擎。

道の駅丘のくら此刻的停車場，滿滿的車，休息站裡也是滿滿的人，旁邊交流館中的小餐廳更是
座無虛席。怎麼回事？明明剛才開車在景觀之路的時侯，路上空空蕩蕩好像冬天的滑水道，那一
會兒，大家都躲在那裡呢？難不成是像某個日本綜藝節目的捉迷藏單元，原本找不到人的叢林，
待休息時間的鈴聲一響，穿迷彩裝的、偽裝成雜草堆的、爬在樹上的，通通都跑出來了？！

「那我們決定要去吃嗎？」
「可是要等到一點半耶，你的"開遍美瑛每條小路"計劃怎麼辦？」
「沒關係，說不定不用等那麼久就會有位子，吃一吃，然後再出發，時間應該還很多。」A君總
是在我垂頭喪氣時，以一派樂觀來讓我安心。

所以我們懷抱希望，在快要一點時，再次回到了バローレ（Valore）自然食餐廳。
門口那位謙恭有禮的服務生，也再次滿臉歉意告訴我們，可能還要多等一下，今天的客人用餐的
時間似乎比平常長。這幾句日語用台語簡單翻譯就是「登卡撐（可以坐很久的屁股）」，這是我
老媽對喜歡來家裡坐很久的客人的形容。

不過沒關係，有了車子的我們，口袋裡的時間比較多，可以稍稍揮霍。於是我們就將車子開到旁
邊的小空地，等。。。雨滴開始從樹梢滑落，在車頂上響起了小步舞曲。原本我們一直注意有沒
有客人開車離開，結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也漸漸睡去，直到服務生來敲我們車窗，請我們
進去。我們睡眼惺忪看看時間，已經超過下午一點半。

雖然我們好像漂流在距離岸邊有點遠的時間之海上，不過只要拉動馬達加足馬力，兩點半吃完離
開，我們還是可以趕得及上岸的。我們深呼吸想。

Valore的裡面，飄盪著溫暖的食物香氣，樸拙粗糙的白泥刷牆和不同材質嵌接的雙色地板，繁美
圖紋的椅子配上穩重的木紋方桌，完全是雜誌款的氣質路線。長形的內廳，桌數不多，而且都在
窗戶旁邊，讓客人可以欣賞窗外的景色。只不過在這樣的空間設計中，有一張空桌，位置很怪，
就放在動線流暢的走道上，而且這空桌等候的，是我們！不過看看四周客人的用餐狀況，我們推
測這張桌子應該是臨時為我們加的，大概是不忍我們在雨中如望夫崖般苦苦等待吧﹗

不管如何，我們總算放下心，迅速各點了一份包含前菜、義大利麵、以及甜點飲料的套餐，A君
又加點了一個開胃菜。然後我們全心期待接下來的美好時光。

而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真的，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但我們的前菜還沒有來。
A君已經拿出筆記本在畫畫寫字，我則在欣賞完餐廳的裝潢後，轉而觀察每桌客人，猜想他們的
身份背景、彼此的關係和聊天內容，看起來只有一桌是情侶，一桌是兒子帶著老爸老媽和老婆，
其餘的都是熟女團。就在我想倘若我再觀察下去，可能就能讀懂唇語的時候，一桌客人結帳離開
，我們連忙請服務生幫我們從彆扭的走道座位，換到正常的窗邊桌，而換好位後，前菜終於來了
。時間來到下午兩點二十二分。

盤子上是一塊焦褐色的五穀鄉村圓麵包，和一碗點綴兩根綠蘆筍的冷湯。麵包咬來有點硬脆，也
帶點苦，不過卻反而顯出麵包裡面一種天然的甜味。而一向認為熱湯是正道、冷湯是邪魔歪道的
我，居然跌入馬鈴薯冷湯的懷裡並臉紅微笑，不過臉紅可能是因為室內暖氣開得強，所以冷冷的
湯反而有點消暑，再加上馬鈴薯湯做得並不濃稠，反而比較像是清湯，雖然清稀，但味道卻非常
濃郁，喝下去順口，卻也滿口馬鈴薯和蘆筍的香甜。

「開胃菜應該會馬上來吧？」A君眼看兩點半多了，我們的進度還停留在前菜，不禁有些不安。
「說不定開胃菜需要比較多時間料理？」我嘴裡這麼說，但心裡也有不好的預感。
「鱒魚生魚片沙拉？是說師傅要到河中現抓現殺嗎？」A君苦笑地說。

然後，又是另外一個二十分鐘離我們遠去。鱒魚生魚片沙拉上桌了。

 
橘紅剔瑩的魚肉，在鮮蔬和香菜的陪襯下，清爽大方，還有一陀陀好似酸奶油、嚐來卻像鹹味冰
淇淋的白色奶霜，再配上油醋和番茄醬汁，讓鱒魚肉吃來不只鮮美，還充滿生命力的感覺，或許
這鱒魚真的剛從溪流中抓起來也說不定。倘若如此，接下來的義大利麵，也會從麵團開始揉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