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霜淇淋

過了熊の湯後，我們繼續踏上 334號公路，往羅臼岳的山裡頭去。
334號公路（知床橫斷道路）是羅臼到知床的最短路徑，另外一條路線是從羅臼往南走到中標津
、再U字型繞往北方的斜里，再往上到知床，路程是三四倍遠。如果以減肥來說，後者是少吃多
運動的慢慢艱辛路，而國道334號則是人見人愛一粒見效的減肥藥。不過一如所有強效的東西一
樣，風險總會存在，國道334號的不確定因子，就是羅臼岳上的知床峠。

就在前一天我們剛到達羅臼時，路上的告示燈就宣告著「知床峠因為道路結冰禁止通行」，那
時戶外的體感溫度是有些低，但天氣看起來也無風雨也無雲，當下讓我們覺得知床峠封閉好像
是家常便飯，和電腦當機一樣都是隨它們高興，我們拿它們沒輒。

而今日，雨也下了，溫度也更低了，我彷彿聽見羅臼岳摩拳擦掌準備做冰淇淋。 

『不會啦，說不定看我們來了，知床峠就開放了。』A君在泡完他人生第一個秘湯「熊の湯」後
，整個人熱的宛如一個大暖暖包，不但讓車子裡面的溫度上升不少，他的樂觀也很沸騰。

『可是今天那麼冷…我看機會不大。』沒泡溫泉的我，裹在羽絨外套中，雙腳猶如踏在深山寒潭
中，樂觀早成為一根根垂下來的冰柱。

『如果真的封閉了，那我們就回頭去羅臼，不是還有一個道の駅我們沒有去蓋章嗎？』A君道，
『反正有車，就當作是兜風，繞遠路也沒關係呀。』

『喔，這樣也好。』我被A君暖化了。

之前提過，峠，是山路最高的地方，我們直接想到的，是如南橫的埡口或合歡山管理站那樣空
氣稀薄泡麵不容易煮熟的地方，後來我們開車橫越帶廣附近的「狩勝峠」，結果一開始戒慎恐
懼，但下來之後，我們便對日本的「峠」失去八成的敬意，因為一點都不刺激。

雖然我們此時還不十分清楚知床峠的高度，不過感覺這個知床峠和以往經過的峠，好像有那麼
一點不同，可能是秋雨迷濛，山路看起來特別溼滑陡峭，再加上雲霧在重巒間繚繞，顯得山勢
險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們一方面擔心如果知床峠太高，結冰的機率也跟著高，但一方
面我們仍十分期待知床峠會狠狠賞我們一個高處不勝寒的感動。

結果，莫名其妙的，我們一下就到了知床峠！
我們不懂、真的不懂！北海道的山難道都是饅頭山嗎？！怎麼老是沒什麼走山路的感覺，不費
吹灰之力就到什麼峠了？！

原本我還有點期待會見到整條路被大閘門封起來，又或者自衛隊會拿著步槍呦喝大家快快回頭
，然後我便能以一種"悲到最高點也是種美"的受虐心情，回頭繞幾個小時的遠路到知床，日後回
想起來，說不定會有著淡淡的巧克力苦韻在裡面。

豈料，路沒封，雪沒下，知床峠上擠滿了一大堆的遊覽車和一大堆的人，彷彿百貨公司周年慶
一開門衝進來的人潮，熱鬧滾滾，遊客像是牛排旁五顏六色的配菜，輪番巴在刻有「知床峠」
三個大字的石頭邊照相，我不禁產生了來到日月潭石碑的錯覺，而且這個錯覺，可能和這兒的
大氣壓力有關，因為知床峠和日月潭的海拔居然差不多，甚至，日月潭還比知床峠的738公尺高
了十公尺。。。下次，再有什麼「峠」的，應該嚇不倒我們了。

更令人殘念的是，知床峠這兒原本可以眺望雄偉的羅臼岳，結果該下雪卻不下雪的烏雲，又很
不識相地遮住了羅臼岳的山峰，只露出它覆雪的腰身，好像荷蘭紅燈區玻璃窗裡的脫衣舞孃只
露出小蠻腰一樣，教人覺得好躁鬱。

『那現在怎麼辦？』我不想要去人擠人，而且又沒有風景可以看。

『沒關係，我們現在先去知床，明天再來。』A君說。

『明天還要再來？！』

『反正開車一下就上來了。』

『說的也是。』這條知床橫斷道路其實也只有 23.8公里。

隔一天我們還真的又上了知床峠，和前一天完全不同，山頂一片寧靜好似萬徑人蹤滅，少了喧
鬧，知床峠的石碑孑然一身傲立著。白雪皚皚的羅臼岳主峰，今天也露出了全貌，猶如一尊大
佛的姿態，空氣的底蘊帶了萬物皆空的清冷，我深深深呼吸，心也跟著清明起來。一回頭，A君
打開相機的錄影功能，以羅臼岳主峰為背景，開始跳起VISA之舞。

（VISA之舞：就是VISA廣告中有個人在世界各著名景點前跳的一種小碎步抖肉舞。A君一直覺
得自己被人抄襲了，因為他很早以前在我們出遊的時候，就愛跳類似的搞笑舞。）

一旁的步道，可以俯瞰鄂霍次克海與国後島，相較於昨兒個的淒霧愁雨，今日的天空是一塊柔
藍色的畫布，白色的油彩被推勻成雲朵，往下看，知床半島的重巒疊翠，一路連綿到大海，和
国後島面面相對，彷彿一對臥躺在絨毯上的戀人。

還好今日再度開車上來，我們才能看到知床峠如此美麗和羅臼岳主峰如此曠麗的一面，不然我
們要帶著"知床峠很遜"的錯誤印象過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