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霜淇淋

A君和我很愛北海道，以前我們都會將國興衛視的「北海道風情畫」錄下來仔細看，所以那些
非熱門景點的地方，我們看久了也就熟了，好像在公車上聽三姑六婆講了一個小時的「隔壁老
王的太太怎樣怎樣」後全公車也都覺得和隔壁老王太太很熟一樣。所以不管是北海道極北的稚
內、極東的根室還是極南的松前半島，在我們心中都大約有個輪廓。

然而，我們一離開根室、準備沿著最東邊海岸線往羅臼的時候，一切開始陌生起來。

實在是因為，北海道太大，「北海道風情畫」集數太多，有些小鄉鎮我們不是沒看到、就是被
擠出我的記憶區之外。其實陌生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依照我們過去在北海道旅行的經驗，
頂多就是有些地方很野外、很荒涼、沒有人煙，不過仍舊可以嗅到文明的氣息。我比較怕的是
：蠻荒，一踏入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那種。

至於什麼是蠻荒、什麼是文明，就像庶務二課的江角真紀子總說「女人的價值取決於男人的數
量」，我的標準則是：「文明或蠻荒，取決的是廁所的數量」。

對北海道開車旅行的人來說，道の駅（公路休息站）彷彿吐司上的葡萄乾，是令人欣喜又安心
的存在，而對我這種完全不敢想像在荒郊野外"隨地解放"的人來說，道の駅不啻是菩薩的化身
。於是，每當我規劃北海道某地的行程，一定會點開北海道道の駅的分布地圖，只要看到某地
插上好幾個道の駅的標示，我就掏心掏肺認定此處文明水準很高，非蠻荒地區，可以放心去探
險。

只是，一看到釧路根室地區的地圖，我的恐慌症就快要發作了。
依區域來說，釧路根室不算小，但就連最小的道南地區都有12個道の駅，釧路根室一帶居然只
有七個，有一個還是在2011年新增加的，也就是說，在我們去的2009年當時，六個道の駅，就
是釧路根室的文明指數！不僅如此，其中四個道の駅，集中在西南邊的釧路厚岸，最東的根室
、北邊的羅臼各只分配到一個！

如果將這六個道の駅連起來，接近一個大三角形，中間腹地完全沒有休息站的蹤影。若和我們
一樣從根室出發，不管是走沿海的國道244號一路往上到羅臼，或者橫貫的國道243號到網走，
這中間百來里路，完全是我惡夢中的"蠻荒"。如今，我們正要踏入這個百慕達三角洲中。

雖然我們才從根室市區離開沒多久，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仍在道の駅スワン44ねむろ停下來再
上一次廁所。昨天來這個天鵝休息站，人不多，很安靜；結果今天早上，四五台遊覽車下來了
一大群阿公阿媽，熱鬧滾滾。然而，A君和我在經過這群阿公阿媽身邊時，卻不禁心跳加快、
屏氣快步離開。

不是說我們有甚麼人群恐懼症，而是在2009年年中，H1N1新型流感開始在全球肆虐。當我們
十月到北海道時，日本也正陷入H1N1新流感的恐慌中，我們出發前，就已經不斷從電視新聞
上聽到東京又發現幾個病例、大阪的某某學校也淪陷...的消息。

雖然我們一直安慰自己，北海道地處偏遠、地闊天冷通風好，病毒夠聰明的話會待在南邊溫暖
的地方渡假、不會向北去。結果我們到北海道沒幾天後，「札幌確定病例已達到六百七十幾人
」的報導如影隨形，我們慶幸著自己一路凌波微步往偏僻的東邊走，病毒應該追不上來，但眼
前這一大群阿公阿媽伴隨此起彼落的咳嗽聲，我們腦袋中的防疫警報聲不禁大作，也顧不得是
不是冤枉阿公阿媽只是老人咳，我們超光速離開現場。

也因為如此，我們心理準備還沒有作足，便一頭闖進沒有道の駅駐紮、前途未卜的茫茫蠻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