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霜淇淋

到知床的那一天，天空毛雨滯滯，等我們從知床自然中心出來，雨勢稍停，我們決定開車往知床
五湖看看。

雖然天氣又濕又冷，三湖到五湖也因為熊出沒而封閉，但知床五湖的停車場仍然停滿了車，遊客
一批批無所畏懼直往一二湖步道入口走去。我們當下決定，先由A君自組一個快速團去探探路，
看看一二湖步道適不適合老弱婦孺。

至於我，繼續在車子上冬眠，偶爾醒過來，看到斜前方的小木屋後面，一隻體態優雅的蝦夷鹿，
一邊大膽四處嗅聞，一邊保持警戒望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好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那樣，看誰能最
靠近人類卻不被發現。直到一個拿著好像電視天線的人出現，那隻鹿才嚇一跳跑開。而那拿著電
視天線、背後還揹一個四四方方儀器的老兄，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是偵測熊行蹤的工作人員。』A君氣喘吁吁說，他花了30幾分鐘，快步走完一二湖步道回來
了。

『原來如此。』看來熊出沒真的不是隨便說說。不過我看那似乎沒有激起遊客太多恐懼反應，畢
竟在我們的"真實世界"中存在的是泰迪熊和小熊維尼，倘若此刻大家手機上的熊大貼圖突然消失
，所激發的腎上腺素會多得多吧！

『可是你怎麼去那麼久？』我假裝抱怨說。

『拜託，很遠耶！我已經走得很快很快了。』A君還在大喘氣中，『而且，步道都有「順路」的
牌子，還真是不順著它不行。』

原來，通常日本的觀光景點多會有「順路」的指示牌，希望遊客遵照一定的行進路線。A君走到
一半想說看得差不多，為了趕快回來，他判斷原路折返可能比較快，沒想到，此舉是個大失策。

因為「順路」在中文雖然帶點隨興的意思，但在日本不同，那幾乎等同於馬路上單行道的標誌，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所以在「順路」上即使突然想要上廁所，日本人可能會直直向前衝不會回頭
。於是，A君在原本就不大的步道，逆向而行，但遊客一列列就像火車一樣迎面而來，A君反而花
了很多時間在閃避或等待人群通過，最後他抵不過如此巨大的洪流，只好乖乖「順路」，然後趁
機 "超車 "趕回來。

『所以我原本只想去一湖就好，可是回頭路被擋住，只好又往二湖去。』

『那到底風景什麼樣？』我笑著問。

『湖面真的很像鏡子，抬頭看，低頭看，都一樣。』A君這麼形容著。

被山林環抱的知床一湖二湖，波平如鏡，就連湖面上的空氣都好像時間暫時停止般凝結，因為沒
有任何一絲擾動，所以水面彷彿超高畫質的電視螢幕，倒映著天空低垂的溼雲，連皺摺都非常清
晰。通常太誠實的鏡子不討人喜歡，然而鏡滑的水面，那隱隱的水光，讓水中的天空彷彿另一個
世界的入口，一個更深邃沉靜的世界，可以完全無視天地之間的紛紛擾擾，就算湖的周圍遊客的
驚嘆聲和喧譁聲不間歇，那些聲波好像一靠近湖面就煙消雲散，激不起一絲漣漪。

而隔一天晴空萬里，我們索性再來遊一湖二湖，看看不同天氣是否會有不同的面貌。相較於昨日
的灰暗顏色，今日天空山林所有的顏色都彷如度完假回來般容光煥發，藍灩灩的天、原生林豐沛
的綠意以及遠處覆雪的知床連山，讓湖面也跟著上了濃妝，並更為透亮，不過今日有風，所以湖
水時有波瀾，反倒沒有出現鏡面美景。

A君可能昨兒個目睹了神秘世界入口每六十年才開啟的瞬間也不一定，只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啊
。